东厂厂花

文梗来自@鳄小鱼 

凑合看，勿深究

1.

　　陈曼秋懒懒地抬眼向身旁的男人瞥过去，眼角的红痕淡去了些许。她似乎真的倦了，连一个表情都不想露出来，徐徐地站起身子向屋外走去。

　　外面正在下雨，阴冷的风像是匆忙地扇了她一个巴掌，以至于她看向天的眼神有些片刻的迷茫。

　　不过只是一瞬而已，她的眼睛恢复了清明，从容地裹紧了些小袄，墨绿色的旗袍融入进雨中。

　　北平沦陷，沈衡死了。

　　陈曼秋低垂着眼在心里默念着，她向来精明的大脑此时却在假装消化不了这几个字。

　　2.

　　歌舞厅的歌女们一直都是暗自嫉妒陈曼秋的，嫉妒她精致的外表、动听的歌喉，还有她那不讨喜的脾气。

　　坏脾气不值得被嫉妒，但总被包容的坏脾气，就很让人嫉妒。

　　男人们偏爱陈曼秋，觉得她与其他歌女不一样。

　　陈曼秋更会欲擒故纵一点。

　　她就那样端着烟杆，微微勾起红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你，跟你保持着客气的距离，眼神却似在嘲讽似在挑衅。

　　这种把戏，她得心应手。

　　3.

　　沈衡跟陈曼秋没什么关系，他甚至不记得她。

　　他只是某次被强行拉到了陈曼秋所在的歌舞厅，内心煎熬地度过了一次应酬而已，他连台上唱歌的人是谁都没有看过一眼。

　　陈曼秋倒是注意到他了，出于某种感觉。

　　她接下来的表演仍然完美无瑕，只是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他的方向游弋。

　　退回到后台，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，竖起耳朵听其他歌女讨论今日难得的宾客，年轻的军官沈衡。

　　那晚她面色如常地离开，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想什么。

　　直到后来沈衡被调去北平，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交集。

　　4.

　　歌女在这个年代，能想到的好下场不多。不过在其他姐妹眼里，陈曼秋运气是最好的。

　　北平沦陷后不久，她变成了本城首富的姨太太，暂时是最受宠爱的那一个。

　　不过她在城里的名声变得更差了，人们都暗地里叫她汉奸包养的姘头。

　　陈曼秋无所谓，继续养她的猫，喝她的酒，唱她的歌。

　　5.

　　在陈曼秋最后一次给地下党传递情报，发现接头人是沈衡的时候，她整个人愣在原地。

　　沈衡没有发现她，仍然谨慎地在接头地点装作寻常人。

　　陈曼秋就那样远远地站着，凝望着他，指尖颤抖。

　　她在那里静静地看了很久，久到沈衡看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，表情也越来越焦急。

　　陈曼秋上前了两步，却又停下，她低头看了看手中装着情报的信封，许久之后露出一丝带着苦味的笑意。

　　她把衣领竖起来遮住了大部分脸，快步走过去，把信封悄悄地拍进他手中。

　　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，她几乎是跑着离开的。

　　哪怕心知肚明他根本不会记得她，也会自作多情地怕他认出自己来。

　　6.

　　在情报充足的情况下，这座城终于被解放了。

　　汉奸头子就地枪决，家产被搬运一空。

　　他的后院，姨太太们，大多得到消息就提前跑了。

　　除了陈曼秋，她在得知解放之后，在家中服毒自杀。

　　这时官方才向众人公布，陈曼秋女士不顾己身忍辱负重，为情报线的构成做出了卓越贡献，并为她举办了葬礼。

　　沈衡参与了葬礼，他内心对她充满了敬意与感激，也有些许对她自杀的惋惜。

　　他站在她面前，肃然地行了一个军礼。

　　7.

　　对于沈衡，陈曼秋从来没有任何奢望。

　　第一次见，是沈衡出手教训了街上的几个恶霸。

　　陈曼秋只是远远的挑着眉，带着轻浮的笑意称赞似的努了努嘴，暗叹这男人真精神。

　　随即她踩着高跟鞋回到了一群男人身边，脑海中想的却还是沈衡矫健的身姿。

　　后来偶然在歌舞厅看见，她还暗自好笑，心想果然什么样的男人都会忍不住来这种地方。

　　可他确实只去过那一次。

　　后来他就去北平了，陈曼秋不觉得这对自己有什么影响，她还是在男人堆中懒懒地唱着歌。

　　直到听闻他战死。

　　她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。

　　她像一只井底的蛙，她明白自己跳不出去，她认命。但她偶尔还是想要抬头看看蓝天，看看阳光。

　　沈衡死了，仿佛给她的井合上了井盖。

　　倒是不影响她活着，只是缺了一点什么。

　　再然后，陈曼秋正想明确拒绝汉奸头子的追求时，地下党的人找到了她。她靠在椅背上笑了笑，答应的很干脆。

　　直到她变成汉奸的姨太太，才发现沈衡没死。

　　满腔复杂的情绪来不及发泄，她只想极尽贪婪地多看看他，她第一次有想要和他近距离交流的冲动，却再一次被自己的满身污垢劝退。

　　连陈曼秋自己都希望沈衡从来不认识她。

　　8.

　　陈曼秋好好地洗了一个澡，换上干净的、自己最喜欢的一套旗袍，细心地把头发盘起，戴上发饰。

　　她认真打量镜子中的自己，心中竟然有着从来没有过的雀跃的期待感。

　　这次他一定会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，所以是为他打扮的。

　　虽然他不知道。

　　幸好他不知道。